作者:佚名 来源于:世界儿童文学网
“小背篓,圆溜溜,笑声中妈妈把我背下了吊脚楼……”随着这首淳美质朴的湘西民歌被湘西大山的女儿宋祖英唱响大江南北,湘西吊脚楼便深深映入了熟悉和不熟悉湘西的人们的脑海里。吊脚楼是湘西民居中颇为流行的一种传统建筑形式,土家、苗、汉等民族都有建吊脚楼的习俗,尤以土家山寨中最为常见。今天,行走在凤凰县城沱江两岸,凝望着那屹立在风风雨雨的历史长河中最具代表性的吊脚楼,你似乎可以看见沈从文《边城》中那二老、牛保们奔放无拘的真趣,翠翠们秀丽娴静的品性,以及古城山水间深远悠长的意境……

传说
作为中国最美民居之一的吊脚楼建筑,犹如点点繁星,散落在湘西的青山绿水之间,或依山,或傍水,房屋造型挺拔俊秀,周围环境十分优美。吊脚楼建筑之所以在湘西大山深处得以形成发展,其中有着许多美丽的传说:
相传很早以前,有一户土家农民,夫妇俩拉扯着两个孩子。每天丈夫劳动归来,总是把蓑衣、斗笠放在阶沿上。不料一天早晨,蓑衣和斗笠却被发现散落墙旮旯里,原来是狗在上面睡觉过夜了哩。为了避免再出这种事,他们就找来了一根竹子,用葛藤绑在阶沿外边的柱头上,好挂蓑衣和斗笠。一次,妻子坐在屋檐底下绩麻补衣,两个孩子老缠她、烦她,使她做不成活。于是,便找了几节木杠,几块木板,就着挂蓑衣和斗笠的竹篙搭成了一个平台,自己坐在上边,继续绩麻补衣,孩子再也吵不着她了。人们见这样子好,就进一步把平台发展成住房,这样,就有了后来的吊脚楼。
另一种传说版本是:相传很早的时候,湘西一带的土家人砍草犁地,在烧荒之后的土地上种庄稼,晚上就住在四面透风的茅草屋里。当时的湘西大山古木参天,原始的荒山老林里经常有虎豹豺狼出没,蛇和蜈蚣到处爬。由于人们惧怕野兽,就烧起大火,并在火堆里埋竹节燃烧,野兽看到明晃晃的大火,吓得不敢靠近。但是,蛇虫蚂蚁却不怕这些,照样往茅屋里钻,搞得人们晚上难以入睡。有个老人想出一个主意,他喊一些后生砍树条子,像扎木排一样,在草棚子旁边的树上绑起架子,铺上野竹子和细树条,再垫一层树叶和茅草,顶上塔起茅草棚躲雨水。人睡在树半腰上,蛇虫蚂蚁就不大容易爬上去。但是,放在地上的食物被虫子爬过后,人吃了又呕又泻。这个老年人又想了个办法,叫后生把一块块大岩板拉上树,放平,再垫上一层黄泥,然后在上面支锅弄饭,这样粮食就不会被虫子爬了。老年人的办法很快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人们都照这个办法去做,在大树半腰间搭起大大小小的茅草棚,住在上面,脚是吊在半空的,所以就叫“吊脚楼”。
湘西吊脚楼传说的版本还有很多。这些传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湘西土家族的实际,反映了土家族的习俗,反映了土家人生存的压力和环境的恶劣,是传说与历史真实的吻合。
土家族传统的生活习俗在吊脚楼建筑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比如宗教信仰的物品和形式、场所等,是湘西吊脚楼门窗、屋顶、檐、柱等建筑元素雕刻的装饰纹样。又比如,湘西一带的传统的手工艺雕刻艺术,在吊脚楼民居建筑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再比如,土家族人民的审美观点----古朴、自然、崇尚大自然的万物,成了土家吊脚楼天人合一设计理念的源头。总之,土家族的宗教信仰、审美观念、传统手工艺、礼仪规范等,在吊脚楼建筑中烙上了深深的印痕。
恶劣的生存环境使湘西吊脚楼建筑得以兴起和发展。土家先民居住的湘西武陵山区,沟壑纵横,河流密布,山高坡陡,地势不平,荆棘丛生,人烟稀少,野兽横行,自然环境极差,再加上这里多瘴疠,有毒草及沙蜇蝮蛇,而且又少土少地,生存条件极其恶劣。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吊脚楼建筑风格及独特的作用是居住的最佳选择。正如《旧唐书》所记载的那样:“土气多瘴疠,山有毒草及沙蜇蝮蛇,人并楼居,登梯而上,是为干栏。”因为土家人居住在山林地带,周围多山地和树木,所以土家吊脚楼便依山傍河而建,同时也决定了吊脚楼建筑以木材为主要原材料。

神奇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土家人以其坚忍不拔的民族意志、富于开拓的民族精神和勤劳勇敢的民族智慧,创造了地域色彩鲜明、民族特点突出的神奇土家文化。吊脚楼就是土家文化中的一个富有民族特色和最神奇的文化符号。
吊脚楼“奇”在依山傍水,因地制宜,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和地势。土家族民居最大的特征是“杆栏式”或“半杆栏式”建筑,这种结构和居住形式主要受山区独特的地理环境影响与资源的制约,不仅具有适应性,而且能就地取材。土家居住多为高山或二高山,地势凸凹不平,要想平整屋基,在过去的条件下,其工程之浩大是不可想象的。加之湘西多山,海拔较高,常年气温较低,空气湿润。因此,修房造屋只能依地势而定,屋后靠山,前低后高,楼外有阳台,以木制成各式各样的雕花栏杆。这种建筑具有防潮、通风、防蛇虫等优点。栏杆上便于晾晒衣服及其他农作物,楼下饲养牲畜既可防盗又可以作为野兽袭击时的“报警器”,人住在楼上如听到响动,可立即到吊脚楼上观看,若遇强者则避之,若遇弱者则驱之,人畜共存,相依为命。
吊脚楼“神”在自然生态,天人合一,充分展示出土家族人民的聪明才智。吊脚楼展示了土家人依靠自然、利用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观念。从吊脚楼的用材来看,体现了土家先民运用资源的技巧。在土家族聚居区,树多木材多,这就为土家族修建舒适的住所提供了天然资源。土家先民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充分运用大自然给与的自然资源,采用大山赐予的丰富木料,建成了各式各样的吊脚楼,充分展示了土家先民抵御自然灾害和外来威胁的伟大智慧。有的古朴素雅,有的紧凑精巧,可谓各具特色,各有千秋。村规民约大多有“不许挖风水山,不许砍风水树”的条文,所以每个村落都保留有枝繁叶茂的大树和竹木苍翠的山林。土家民居、村落建筑修建之前必看风水,人们对所谓地气龙脉极为重视。有学者认为,风水师事实上是以神学、玄学、乃至迷信来阐发和解释美学、生态理念。他们不许开挖风水山,不许砍伐风水树,实际上是保护了生态。他们讲究“靠背山”“案山”乃是对园林艺术中“借景”“对景”的本土翻译,而藏风聚气不过是“空间完整”的另一说法罢了。
土家吊脚楼外形多样,有单吊、双吊、两层吊等多种形式,千楼自别,相互竞秀,因各栋吊脚楼构架内部空间处理不一样,即使是同一类型的吊脚楼,都风格别致,各有千秋。吊脚楼恰到好处的比例关系和层次分明的有序变化,静中见动,动中趋向统一的灵巧多变的均衡感,把吊脚楼推上了美的典型形态,显示出风雅、流畅的形体风格,具有超越视觉的特异品质,无论远眺近览,平视仰瞻,它那优美的形体线条,总给人一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感。特别是吊脚楼的窗花雕刻艺术达到了相当水平,浮雕、镂空雕等多种雕刻工艺,手法细腻,内涵丰富多彩,有的象征地位、有的祈求吉祥、有的表现农耕、有的反映生活、有的教育子孙、有的记录风情,等等,飞禽走兽、花鸟虫鱼、歌舞竞技、神话传说,栩栩如生,蓄意深刻。

坚守
吊脚楼不是“凝固”不变的,在日月升降、四季轮回、山海沧桑的时间长河里,吊脚楼自身也在嬗变。在土家人心目中,每一个年代都有自己的“吊脚楼”。我们现在在沱江边见到的已经是“今天的”吊脚楼了,而且这些吊脚楼里的原住民已经不多了。记者到湘西凤凰采访,发现沱江两岸的大片吊脚楼里,只有三户是原住户,其他人已经搬迁到新楼房,吊脚楼已经租给他人作为商用房了。这三户原住户向记者诉说了他们对吊脚楼的“坚守”。
风云木楼男主人滇璧升对记者说:“我家的吊脚楼不是祖传的,是1998年我们兄弟俩分家时在自家的菜地上盖起的。当时盖的是砖木结构的3层楼,算不上真正的吊脚楼。后来,我看经常有游客上门投宿,就拿出自家的5间房开起了家庭旅馆。2003年后,游客越来越多,我又向信用联社贷款,在原来楼房前的院子里盖起了三上三下的吊脚楼。说是吊脚楼,其实是钢筋水泥的骨架,外面再覆上木板。造的时候还是平顶,后来政府说要改善旅游景观,出钱把沱江边好多房子的平顶都改成了青瓦。”
的确,沱江边上像老滇家这样的吊脚楼,还真不少。凤凰旅游业的高涨,带动了沱江两岸吊脚楼的行情。三开间门面的吊脚楼,租赁的行情已经从最初的四五万元一年,翻到18万、20万元一年。而凤凰新城里的商品房不过2000元一平方米。老滇家会不会也租房走人呢?
“我们不会走的,”老滇很肯定地对记者说,“虽然这不是祖传的吊脚楼,但我们也要守下去。我们不是外来户,来这里抓到钱就走了。我们的儿子、孙子、外孙,肯定世世代代要在这吊脚楼里生活下去。”
临河客栈女主人廖俊秀对记者说:“1975年,21岁的我经邻居介绍,从贵州嫁到凤凰,住进了县城婆家的吊脚楼。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凤凰的水。刚嫁到凤凰来的时候,喝的是井水,洗菜、洗衣、洗拖把,用的是沱江水。那个时候沱江的水清啊!特别是春天水浅的时候,我们不是在吊脚楼下的踏步平台上洗衣服的,而是到沱江的江中心洗。脚站在水里,有点痒,低头一看,是一条条小鱼来啄你的脚。你想想那是什么感觉?可是,沱江过去清清的江水,不知流到哪里去了。”
如今,廖俊秀用临河客栈挣来的钱,让儿子在凤凰新城区又开了一家旅馆。孝顺的儿子让她搬进新城区住,却被她一口回绝:“我还是喜欢住在这里喝山泉水,我可受不了自来水的那股味儿。”
古城居女主人武银仙也对记者说:“我的古城居与别的吊脚楼最大的不同是,整个楼是传统的全木结构。晚上客人在房间里走动或上床,地板虽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邻屋都会听见,但这可以让一直住在钢筋混凝土建筑里的城里人,有了一份感受‘原汁原味’吊脚楼的新奇。”
是啊,全木结构的吊脚楼,在文物保护专家眼里,才是“真正”的吊脚楼。如今,凤凰古城吊脚楼和商铺的价格正被越炒越高,自然也有外来客商向武银仙抛出了绣球,但她却选择了坚守:“我不出租房子的,我现在能挣这点钱很满足了。你说,我把房子租给别人,他能像我一样爱护这吊脚楼吗?”

保护
如何保护吊脚楼这一极具民族特色的民居建筑,专家学者有许多话要说。
记者就湘西吊脚楼的保护问题采访过上海同济大学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同济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阮仪三先生。阮教授说:
“吊脚楼是苗汉居住文化融合的产物,少数民族的穴居和汉族的巢居相结合。这种吊脚楼多建筑在溪旁高坎之上或竹木掩映之间,在河岸外悬挑建屋,下用大木构架支撑而形成吊脚。一则因依山就势可减少土方工程,少占好地;二则住室离地高,一门出入,外有栏杆维护,既可避免潮湿,又可防毒蛇野兽。吊脚楼和四合院、石库门一样,都是合院式住宅,设计上讲究‘尊老爱幼、阖家团聚、主尊有序、内外有别’,形成了远亲不如近邻的感觉。但是,现在原汁原味的吊脚楼已经不多了。原来沱江边的吊脚楼三三两两,只有20多座,现在全盖满了。以前的吊脚楼是一两层,现在都是四层,样式材料也变了,这让人心里很难过。”
阮教授还说:“文物保护,以前的问题是乱拆,现在的问题是乱建。乱建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仿古,来达到发展旅游的目的。我认为,吊脚楼的保护只能做减法,不能再做加法了。法国凡尔赛宫的大屋顶也是木结构,整体上基本未做过变动,只是部分建材的小修小补。值得一提的是,欧洲很多木结构的老房子依旧保护得很好,有的现在依旧没有厕所。古建筑的修缮应该讲究原真性,遵循‘五原’原则:原材料、原工艺、原样式、原结构、原环境。”
当记者提到吊脚楼为木结构房子,腐蚀严重,房屋进水漏水现象很明显,不改造没办法住时,阮教授却不认同:“木结构是吊脚楼民居建筑的精髓,在地震灾害中可以发挥‘以柔克刚’的优势。吊脚楼确实容易进水,木柱也易腐蚀,但可以上漆保护,万一腐蚀了换掉不就行了么?吊脚楼作为过去‘边城’人民的智慧结晶,确实已经不适合现代人的长期生活,但如果要把它当作文物,那就应该好好保护起来。只要观念上的问题解决了,政府肯拿钱出来保护吊脚楼,吊脚楼的保护还能比凡尔赛宫难吗?”
阮教授最后说:“凤凰是一个历史文化名城,吊脚楼建筑是中国民居的瑰宝,是湘西旅游的重要看点。我们搞旅游是为了发展,保护古城、古建筑也是为了发展,而且可以促进进一步发展,所以应该坚持在保护的前提下再说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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